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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碼產品壟斷音像領域的今天,很難再看到有人放磁帶聽歌了。 不過,對於成長於八十年代的青年來說,記錄這些老歌的磁帶卻是一種不可磨滅的時代印記。 就像磁帶收藏者趙三才,磁帶對他而言,是他與那個年代割捨不斷的牽繫。
趙三才收藏的磁帶有上萬盤,50個箱子幾乎要堆滿他的房間。 做平面設計師的他曾為了工作輾轉搬過很多次家,這些磁帶也隨著他東奔西走。 從四川成都到廣西南寧,再到貴州遵義、山東臨沂……“單是運費就已經沒法計算了。不過就是放不下。”趙三才說。
已過不惑之年的他,心中放不下的不僅是對那些老歌的喜歡,還有那個年代的感覺和味道。
真實而暖性的介質
收藏會給人一種慣性和執著。 即使你痴迷的這類物品已經隨年代走遠,你還是希望能拖住它的腳步。
趙三才的磁帶收藏源自對偶像歌星的喜歡。 1991年,剛滿20歲的他迷上了崔健等人,“那時校園廣播里天天放他們的歌,他們就是我們學生的偶像。我每天聽著他們的歌睡覺。”崔健的《解決》是他當時擁有的第一盤磁帶。 如果算起真正有意識去收藏的時間,到如今也有十年了。
1986年中國旅遊聲像出品的《金木水火土》合輯中崔健的《一隻受傷的蒼鷹》、王迪的《陝北1988》,還有朱曉琳的《童年的小搖車》、陳汝佳的《故園之戀》都是趙三才手中和耳邊的至寶,帶著他一次次重溫舊時的記憶。 而不知不覺中,這些老磁帶、老歌也已經可以簡單串聯起中國流行音樂從沙漠走向綠洲的黃金年代史。
“八十年代的音樂一直讓我很懷念,中國歌壇在那時經歷了里程碑式的十年。從模仿、翻唱,到原創,再到百花齊放,音樂風格逐漸開放起來。邱昱、朱德榮、週鐵 彈演唱的《吹不斷的西北風》,黑太陽演唱的《囚歌》等都是曲風開放的佳作。我喜歡聽的老歌都在磁帶裡。被數碼化上載到網上的歌畢竟是很少一部分。數碼音像 容易傳播,但聽起來很假,感覺冷冰冰,沒有感情。磁帶聲音有原始感,很真實,圓融不刺耳,讓人覺得底氣足,傳到耳邊很溫暖。”趙三才說。
此外,喜歡八十年代的風情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同時收集了那個時代的音箱、調音台、卡座,用這一套設備播放老磁帶、聽老歌。 按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八十年代的聲音,就應該用八十年代的設備去聽,整個氣質套路渾然一體。空間裡融著那個味道,音樂內涵都在裡面。能真實還原八十年代的感覺,讓人覺得自己就身處那個情境裡。”
2005年起的兩年間是趙三才痴迷磁帶收藏最瘋狂的一段時間。 工作日擠時間去淘音像店,週末逛舊貨市場,剩下的閒暇時間都泡在網絡上搜尋喜歡的磁帶。 他淘磁帶可不是隨意翻翻看看便罷,用他的話說是“把人家音像店倉庫翻個底朝天”。 他翻的倉庫裡,面積大的可以佔一層樓,有幾千平方米。 在南寧的一家音像店中,堆得高高的磁帶箱子曾被他翻得砸落下來,把他埋在最下面,這段往事讓他現在想想都覺得很有趣。
為了找磁帶,他多次專程從四川、廣西等地乘火車去北京跑舊貨市場。 趙三才回憶道:“有一次在北京我待了20多天,在舊貨市場弄了幾大箱回去。北京的冬天早上四五點很冷,站在那等著很辛苦,但一定要去得早,不然就有很多遺憾。有時剛到就發現喜歡的磁帶剛被別人買走,心裡難過極了。”
“我像搬運工一樣一箱箱搬,再一箱箱翻。有時能找到很多自己很喜歡的磁帶,有時又會出乎意料地找到很珍貴的。找的過程讓人最快樂和享受。”趙三才說。 他還提到,收集磁帶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你想找什麼往往找不到,沒想刻意找的卻找到了。 崔健的《新潮》他找了很多年,至今都沒找到,而鄭緒嵐的《晶瑩的小雪花》、于淑珍的《雨不灑花花不紅》等絕版帶卻都來到他身邊。 “收藏都是緣分。能找到在預料之外的好東西也是收穫。”就這樣他的收藏漸漸豐富了起來。
簡單而專注的快樂
不像奢侈品、古董收藏那樣,藏品本身精美賞心悅目、有增值空間,磁帶是一種日常消費品,廉價而容易買到。 舊貨市場上五毛或一塊錢的磁帶都有,即使一些比較珍貴的絕版帶,在網上炒作的價格不過幾千元人民幣。 比起藝術品成百萬乃至上億元的價格,磁帶的確算是很平民化的收藏。
其實,與其說是收藏,不如說是一種互動的方式。 磁帶取悅於人,而物主也需要懂得愛護、珍藏它們。
“我們收藏磁帶既看年份,也看品相,要看帶子有沒有捲帶等。不過,老磁帶買到手往往是樣子舊舊的,有的磁帶甚至都發霉了。”為了保護好磁帶,趙三才專門學習了專業的磁帶修護方法。 用藥水清洗好掉粉的磁帶,再用盒子把它裝好,外表密封好玻璃紙。 不常聽的磁帶就這樣保存在箱子裡,每隔幾年再拆開,檢查下是否要重新清洗。
“一盤磁帶檢查聽一遍加上清理乾淨要一個多小時。你喜歡它就覺得和它血脈相連,願意為每一盤帶子花時間,把它弄得好好的。磁帶在自己手上就好好對待它。”趙三才說,磁帶可以讓一個人的性情更安定、精神更專注。
然而,就像任何一件有生命的東西一樣,磁帶也有質量年限。 與磁帶相處,收藏者總會被一些始料未及的問題困擾。 “有時候會誤按錄音鍵,抹音最讓人心疼。有時候會消磁,有時也會絞帶。錄音機再好也有絞帶的狀況。如果絞斷了,磁帶就廢了。不過這都是收藏的一部分。”趙三才說,真的遇到絞帶時,自己會很難過,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會讓你感到磁帶的存在更真實。
當然,不是每一盤收藏的錄音帶在任何時間拿出來播放都能符合當下生活的心情,所以愛聽的磁帶就常常聽,不合心情的也就封存在箱子裡。 這讓人覺得磁帶被收藏實際也就是滿足了收藏者的一種佔有欲。 對此,趙三才是認同的。 不過他並不認為被密封的磁帶就失去了價值。
“除了聽,看也是磁帶收藏意義的一部分。磁帶的封面設計有很多元素,拿在手上的實物感令人很滿足。我會把它放在枕邊和衣袋裡,享受欣賞和擁有的感覺。看和摸兩方面才組成擁有的整體。”趙三才說。
八十年代是個簡單專注的年代,而磁帶是對於那個逝去的時代最貼切的象徵。 “那時人們都很專一,一盤磁帶要反复聽。現在的社會誰會去倒磁帶,都是直接網上搜音樂。” 趙三才說自己更懷念的是那個時代的簡單質樸,連磁帶的包裝都單純得悅目。 “磁帶封面只有歌手照片和專輯名稱的幾個字。那幾個字還常常是先手繪再印出來的。現代社會太浮躁,音像專輯封面內容太多,信息越多,歌曲的主題就會弱化掉。即使收錄一些老歌,也找不到那種懷舊質樸的感覺。”
在 趙三才的朋友中也不乏收藏黑膠唱片的愛好者,與他有著十年交情的好友阿飛說:“三才對音樂的執著和收藏磁帶的生活方式都特別八十年代。痴迷於收藏老磁帶與 當今時代並不是很合拍的事,很多人都覺得這樣根本沒必要。不過,正是這種不與時代合作的態度,讓人覺得他很真實獨立。”對於趙三才自己而言,收藏磁帶最大 的快樂就是體味喜歡音樂、找尋音樂並擁有它的過程。 有老歌相伴,就像身邊有個知心的舊友。 如今的他,還是會一路奔走,一路聽歌,一路找尋,一路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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