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30日 星期日

解讀劉溢作品中的性(圖)

 投資者報
《低碳女》2008年 新浪收藏配圖 《低碳女》2008年新浪收藏配圖 搓麻將的女人 新浪收藏配圖 搓麻將的女人新浪收藏配圖 《蘇武牧羊》2007年 新浪收藏配圖 《蘇武牧羊》2007年新浪收藏配圖
第一次被劉溢“點擊”應該是一幅叫“四個女人打麻將”的油畫。 已記不清具體的時間、地點和人物,只是描述者的情緒給我留下非同一般的印象,但有些許芥蒂,因為那難以掩飾的“興奮”底下所牽連的“性”,猜想不過又是一個拿“性”做文章的畫家吧。
第二次被劉溢突襲來自《地圖的發現》的作者楊浪先生,以他不俗的品味也大贊“四個女人打麻將”的作者牛X,看來除了“性”還真有些值得觀看的內容。 於 是放下假正經般的矜持,在網上搜出“四個​​女人打麻將”,發現作品的名字是《2008 北京》,創作時間是2005年,畫面中四個半裸的妙齡少女在炕上打麻將,一個穿肚兜的中國小姑娘站在一旁,冶艷、荒誕、晦澀、隱喻、調侃、挑逗,甚至帶著 天真與誠懇,的確是一幅令人浮想連翩的作品。
就是這樣一幅奇怪的油畫,在互聯網上迅速製造了話題,迄今為止保持著全世界網絡點擊量第三的紀錄,第一是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第二是凡? 高的《星空》。 有人說劉溢的畫關注度高是因為其中的“色情”含量,也有人說源於畫中的情節影射大環境與時政,還有人說畫家紮實的技巧著實令人信服,甚至更有人說畫家虛構的夢幻場景讓人似曾相識……
最近,聽說劉溢的這幅《2008 北京》將在2012年的保利秋拍中出現,帶著強烈的好奇我們走訪了畫家位於北京望京的住所,劉溢夫婦很熱情,回答了關於創作與生活的提問。 除了扎著一個蓬開來的馬尾辮讓人自然鏈接“畫家”外,劉溢在回答過程中的誠懇理性態度,與他畫作的張揚魔幻拉開了距離,使他似乎更像一位學者。
關於《2008北京》
《投資者報》:您是什麼時候創作油畫《2008 北京》的? 當時為什麼要畫這樣一幅作品?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不同版本的解說?
劉溢:這幅畫我前後畫了兩張,2005年第一張被多倫多的經紀公司RED INK拿到紐約的國際藝術博覽會賣掉了,後來又畫了一張,被東南亞的一個藏家獲得。 我當時是為中國畫的這幅畫,但都被外國人先下手收藏了。 我不能說自己是一個徹底的民族主義者,但無意中就表現出很多民族的特點,像文身一樣,比如畫面左上的標準像(其實,標準像本身就是中國人形象思維中非常典型的概念) ,是孫中山、毛澤東、蔣介石的重疊,最後的效果有些像袁世凱,這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魔幻現實主義吧。 最早,我只在雅昌當時的“西畫版”論壇上用“大椿”的網名,貼過兩次圖片和幾張步驟圖。 結果被一個網友轉發到“天涯論壇”,一周後竟然產生了20萬的點擊量和2000多條回帖。 觀眾們從畫裡讀出很多玄機,其實重點在於觀眾願意解讀,這恰恰印證了我畫畫的初衷,那就是讓觀眾眼前一亮。 但如果我把這個題材畫成白描,觀眾就難有現在的熱情,所以令人信服的技術含量也是不可缺少的。
從《我講金蘋果的故事》到《2008北京》
《投資者報》:您1989年曾創作了一幅油畫《我講金蘋果的故事》,其中也是5個女性,《2008 北京》與23年前的創作是否有內在的聯繫?
劉溢:如果有形式上的聯繫,也是巧合,並沒有故意為之。 《我講金蘋果的故事》是西方中心論,中國人只是旁觀,還遠沒有參與其中。 到《2008 北京》完全是中國中心論了,在中國的情景裡打中國的麻將。 好玩的是畫《我講金蘋果的故事》時我還沒有出國,1989年國內很活躍, 那幾年的離婚率在歷史上處於相當高的階段,我們不去評價,只能說明社會處在一個巨大變化的階段。 這幅作品中有波提切利的維納斯、安格爾的大浴女、法國畫家布歇的人體、瑪麗蓮? 夢露,中國女孩在一定距離之外側目觀瞧,表現出中國受到了西方世界的影響,但只是看到很表面的東西。 畫完之後,在夏小萬的建議下拿去參加當年的現代藝術大展,栗憲庭看到作品後說,乾脆就半行為藝術半油畫吧,於是用紗布和橡皮膏對作品進行了局部處理,以照顧當時的公序良俗。 有意思的是,這幅表達被西方世界影響的作品卻被國內藏家收藏了。
對於“性”的解讀
《投資者報》:您在畫作中大量描繪人體,“性”、“女性”與“男性”在您的作品中是否具有特殊的涵義?
劉溢:印象派之前畫家傾向於表現社會的、宗教的、政治的內容,印象派之後則傾向於表現個人的、極端的東西。 我的繪畫涵蓋整個美術史的各個階段,我極端討厭在作品中表現純個人的東西。 在中西方美術史的對峙中,“性”是非常突出且容易被國人認知的。 在中國的任何時代,“性”都是被掩蓋和壓制的,如果政府要管得嚴一些,必然要嚴格管理“性”。 比如,國外有非常成熟的“成人市場”,有較為寬容的態度,但實際上整體相對有原則和標準。 目前國內社會雖還沒有公開承認老百姓的“成人生活”,但一些現像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定式,這跟中國歷代“三妻四妾”的傳統有關係。 我不願通過藝術讚美或批評任何事情,只想表現我對社會的印象,不做任何道德判斷。 觀眾似乎更喜歡這樣。
在中國文化中,“女性”稱為陰,“男性”為陽。 所以我的陰陽系列實際上是我的女性和男性系列。 在我看來,女性更擅長情感交流並更接近大自然。 相對的,男性則更擅長以符號做交流並更好地觀察自然。 就內容而言,我畫的女性表現了人類與自然的相互作用,而我畫的男性揭示了人為邏輯之間的矛盾。 我運用傳統的寫實技巧描繪女性。 男性則更多使用了概念和符號的方法來描述。
然而,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具有女性與男性重疊的特性,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成為“人類的本性”的一個部分。 當我畫男人或女人,往往揭示了在社會生活中的“人的本質”。 驕傲、尷尬、矛盾等等,都是人類共同的情感和經驗。 我猜這就是為什麼我的作品吸引人們投入感情,願意給出各自版本的解讀。
關於幽默與“頓覺晤”
《投資者報》:在今年1月出版的油畫作品文集《作品的背後》中,您曾表述“藝術創造多是依託夢的經驗,利用白日夢的空間,通過幽默的方式,以獲取頓覺晤之效果的那麼一種活動”,您怎樣找到這樣一種態度的?
劉溢:是的,我喜歡用喜劇的態度去表現,因為悲劇表現的是經典,喜劇表現的是精神。 “笑”是人除了“性”之外最低層次的需求,喜劇精神是老百姓最基本的權利。 越現代的藝術形式就越尊重“笑”,說明人類向民主進步了,尊重“笑”就是尊重民主。 “笑”的等級中越多理解越高級,“幽默”把大家都理解了,把自己也理解了,通過對歷史的不經典表現,然後以“笑”來面對明天。
夢不僅是藝術家的特權,如果說旋律思維必須靠訓練獲得,那形象思維就是每個人的生理必需,因為任何人都要睡覺,睡覺就必然做夢,夢就是形象思維。 在夢中人是被動的,藝術家絕對不是靠夢來完成創作,而是通過白日夢來達成。 這就要說到“頓覺晤”,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有這樣的經歷,在完全陌生的場景中突然感到似曾相識,是夢讓你來過這裡,告訴你一個超時空超意識的東西。 如果藝術家夠聰明,完全可以利用人們的夢,由於夢的經驗人們可以接受與日常生活完全不一樣的東西,藝術家應該把夢看作一個市場。
關於藝術起源有模仿說和遊戲說,事實上,我在遊戲說體系中。 對我來說藝術是起源於幻想和自我陶醉,我莫名其妙地看到一個美的東西就去表現,並非常幸運地保持下來。
追補的兩個問題
結束了對劉溢的採訪,特別是在與劉溢夫婦探討了星相學之後,對這個家庭和這位“油畫工作者”(在採訪中劉溢更願意這樣稱謂自己)的好奇有增無減。 回來又快速瀏覽了《作品的背後》、《六胖子油畫技法》以及發表在《北京文學》上的中篇小說《瀲灩白洋淀》,發現文章還遠遠沒有做完。 於是又通過電話補問了兩個問題。
《投資者報》:您在油畫創作中總結出了《六胖子油畫技法》,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目前在國內反響如何? 談一談這個畫法的優點和局限。
劉溢:《六胖子油畫技法》是我和油畫修復專家司徒勇先生合著的,今年8月由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第一次印刷3000冊,出版一周後再版,這在專業工具書中是很少見的。 我很自信地說,兩年後“六胖子油畫技法”將撼動目前學院派的教學系統,五年內會翻譯成其他國家的語言被介紹到國外。
五年前,我在雅昌網的論壇開始與國內的朋友交流油畫技法,2006年5月我開了一個帖子,當時限定6個網友可參加討論,帖子的題目是《六胖子畫室》,這就是“六胖子畫法”的來歷。 這種畫法是傳統寫實油畫風格的現代演繹,它的特點是充分利用革新了的畫材,快速有效地實現古典大師的經典油畫之面貌。 具體包括:利用丙烯底料和醇酸樹脂做為畫底, 混合運用三堆色和冥灰色手法等。 它與目前國內學院派的教學方式完全不同,但更有效率,並且可以彌補目前學院派色彩教學上的偏差。 前幾天,栗憲庭評價我的畫時說:劉溢以特有的冥灰色將自己與現實世界隔裂,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局外人。 當然,我不希望人們把這個畫法八股化,教條化,它應該還有繼續演繹的空間。
《投資者報》:您在2010年2月的《北京文學》雜誌上曾發表中篇小說《瀲灩白洋淀》,其中的人物“水花”與您的畫作《泥女》有聯繫嗎?
劉溢:白洋淀是這兩個作品相似的地方,也是我童年熟悉的環境,《瀲灩白洋淀》中,在那樣一個歷史背景下被比喻成一個烏托邦。 因為,外部的世界更加悲慘,沒有希望。 水花的命運也是絕望的,只能那樣死去。 而《泥女》卻不同,同樣是白洋淀,一群孩子在對岸代表了舊的生活,兩個女孩衝破了桎梏,走到了對岸,充滿了希望。
有趣的背反
有個很明顯的事實,不論劉溢如何用了1/3的篇幅在《作品的背後》中詳盡闡述自己關於“笑”、“幽默”、“喜劇”的美學,在他的直接敘述中怎樣渲染“快樂的釋放”是他著意傳達的化學分子,在他的作品中更直接讓人感受到的卻是末日的哀傷,有些甚至是錐心的刺痛。 一位頗具水準的男觀眾說:“我從劉溢的大部分畫作中看到了死亡,在這些女性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平時不忍目睹不願正視的一面,這些畫讓我們每一個人深刻地反省自己。”
如果說劉溢散佈“快樂”的初衷與最終的效果大相徑庭,那麼他目前對色彩的利用確實更具有“背反”的邏輯。 從“六胖子油畫技法”的發明來看,劉溢一改中國藝人的感性傳統,而是以西方式的理性精神,將新材料的使用方法與步驟盡量標準量化,如科學實驗室中總結出來的定律,讓完全沒有彩色功底的初學者都能很快掌握。 不誇張地說,劉溢對當代油畫技法的發展,的確做了一件非常實在且重要的貢獻! 本來,“六胖子畫法”的發明,是為了多快好省地表達出更接近自然的豐富色彩,他卻觀念性地堅持把不同環境光線下的人體都趨向於表達成近乎誇張的白皙,有的甚至接近死人的膚色。 或許,是否因為畫家潛意識中的木訥與善良,希望把更廣闊的色彩空間留給後來的因“六胖子畫法”而得益的後輩們? 但不論怎樣,劉溢的確是當今中國乃至世界油畫壇的一朵奇葩,一股新鮮向上的力量。
藝術的波西米亞
目前,劉溢在國內完全游離於體制之外,沒有參加過任何官方和民間組織,沒有參加過任何联合的美展。 今年春節期間,在一個藝術基金的讚助下,他在上海美術館舉行個展,這是他第一次在國內舉辦個人巡展的第二站。 雖然沒有任何形式的開幕式,但觀眾熱情高漲,隊伍一直排到了南京路上。 據說那是上海美術館迄今為止的第三次火爆,第一次是印象派畫展開展,第二次是上海美術館免費開放的第一天。
對於劉溢畫作的觀眾,還有一些值得了解的信息,一併羅列如下:
他曾經與陳丹青、夏小萬、朝戈、王沂東、楊飛雲等,於“文革”後恢復高考的第一年考入了中央美術學院[微博] ,也是目前在北美市場發展得最好的中國藝術家。
他很少看別人的畫展,甚至到了巴黎不去盧浮宮。
他讚賞愛因斯坦對於信仰的態度——“我不相信任何牽涉人世的上帝,而更願意相信斯賓諾莎所指的萬物和諧的上帝”。
他喜歡裴艷玲,觀摩林兆華導演的“戲劇到底是什麼”的戲劇展時,裴艷玲的素身表演對於他來說可謂傳統藝術的活化石,可謂世紀絕唱。
他熟稔愛略特的詩句:“我不給你看朝陽,它在早晨迎接你;我不給你看落日,它在傍晚跟隨你;我只給你看現實,它在一把泥土裡。”
他在深究《麥田守望者》的過程中,曾有意在紐約中央公園邊上與作者家相似的酒店住了幾天,間接體驗美國“垮掉的一代”的獨立、放浪與令人惋惜。
他有位生來自信的著迷於星相學的妻子。 她一口流利的英文,喜歡練瑜珈,不僅獲得了N多學位和專業資格,還曾成功地經營過在多倫多的畫廊,與夫君胼手胝足共同鋪就了今天一家人的衣食無憂、逍遙自在的​​日子,但夫妻倆卻一致認同婚姻的局限性,它是保護社會個體的機制,同時也是限制人性發展的形式。
他有個幽默的小女兒,荳蔻年華,天真爛漫,經常與父母在家裡“再現”電視中可笑與滑稽的節目。
他發現自己的生日與米開朗基羅同月同日不同年, 他是雙魚太陽,金牛月亮,米大師是雙魚太陽,天蠍月亮,也是星相上與他最相近的藝術家。 但自忖在潛意識方面比米大師笨。
他把自己當作藝術的流放者,“周圍人的態度更能調整我的世界觀。我在有意無意地實踐著藝術的波西米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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