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4日 星期一

名表門收藏背後的尷尬

 收藏界 
2012日內瓦鐘錶展新品:愛彼皇家橡樹系列41毫米自動上鍊計時碼表 2012日內瓦鐘錶展新品:愛彼皇家橡樹系列41毫米自動上鍊計時碼表 伯爵白金超薄鏤空腕錶 伯爵白金超薄鏤空腕錶 表的設計背景 表的設計背景
吉林 王永貴
熱點新聞“微笑門”,還在持續地發酵著,又莫名其妙地演化成了“名表門”。
好奇的網民從這扇門中,直接走進了楊局長的收藏世界。 網友從新聞圖片中,“人肉”出他的五塊名表,然後,又爆料他有十一塊名表;楊局長被停職了,但他並沒有被罷官,憤怒的網民們依然不依不饒,又挖掘出13萬的天價眼鏡及天價腰帶……
這位局長是一個名表發燒友,又是一個不懂“表”的業餘粉絲。 他那些所謂的名表,充其量只是入門水平,有些連入門水平都沒達到。 他的收藏遇到了尷尬,最大問題在於數量眾多,卻沒有一塊值得收藏的名品。
2004年底,我曾參與編輯過一本雜誌,介紹的都是世界頂級名表。 在那期雜誌中,入選的品牌有寶格麗、愛彼、百達翡麗、江詩丹頓、積家、豪爵、萬國、卡地亞、朗格、芝柏、寶璣等十幾個世界頂級品牌。 按照我朋友的說法,像什麼歐米茄、浪琴、卡西歐等,永遠是不入流的低檔“名表”,根本沒資格入選我們的雜誌。
那段時間,朋友為了讓我了解“高檔腕錶”,他帶我去北京燕莎友誼商城,在江詩丹頓專櫃的櫃檯,我見到了98萬的江詩丹頓;也曾在典當行里見到了愛彼的皇家橡樹系列;在拍賣會上,也曾見過幾十款的古董名表。
看到那些所謂的名表,在我的心裡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量本利的成本核算。
瑞士是一個貧瘠的國度,打開瑞士的地圖,它被法國、德國、意大利、奧地利等國所包圍,國土除了高山、峽谷、湖泊、河流之外,找不到任何自然資源。 但瑞士有著十分優美的湖光山色,成為歐洲著名的旅遊勝地、會議之都、金融之都。 早在中世紀的時候,瑞士窮得像菲律賓,男人只能外出充當僱傭軍,在戰火硝煙中消耗生命。 瑞士人出了名的精明與小氣,早已融入他們的血液中。 他們花錢節儉,生活喜歡整潔,具有強烈的環保意識。 去瑞士旅遊,除了腳印什麼都不能留下,除了照片什麼都不能帶走。 瑞士人很精明,銀行經營、酒店管理、鐵路運營、精密機械,以及手錶製作,都是世界的佼佼者。
製表工業,原來並不是瑞士的強項。 他們的製表業發達,首先要感謝歐洲宗教改革倡導者、基督教新教路德宗創始人馬丁·路德。 因歐洲的宗教改革,引發了歐洲的分裂;其次,瑞士人要感謝法國人。 十六世紀末期,法國的宗教衝突,引發了著名的聖巴托羅繆大屠殺。 當時,法國的一些信徒,紛紛逃亡到瑞士山區。 這些教徒,聚集在從日內瓦到巴塞爾地區,開始了他們在瑞士的艱辛生活。 而這批法國的流亡者,大多是手工業者,他們掌握著寶石加工和製表工藝。 到了1541年,宗教革命的另一位代表人物,約翰加爾文也來到瑞士,宣傳宗教改革思想。 那些在法國待不下去的教徒,也紛紛來到瑞士這塊樂土,開始了他們的珠寶製作和手錶製作工藝。 但加爾文是一個清教主義者,他反對日內瓦人佩戴首飾。 那些珠寶製作的工匠們,在閣樓上紛紛改行,也做起了手錶工藝。 就這樣,瑞士的製表工業,很快就趕上了法國、超越了英國,成為世界上的“鐘錶王國”。
日內瓦是瑞士的鐘錶之都,在這個十八萬人口的小城裡,聚集著百達翡麗、江詩丹頓、伯爵、勞力士等世界頂級製表廠商。 這並不是瑞士鐘錶業的全部,在瑞士和法國、德國邊界,有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侏羅山谷。 這裡屬喀斯特地形,地理條件十分的複雜。 侏羅山谷中,有溶洞、河谷、地下河,據說在起伏的群山中,積雪可以長達六個月不化,瑞士製表業的產業集群,就散落在這個狹長地帶之中。
1735年,從最古老的鐘錶寶珀開始,瑞士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製表工廠。 製表業都是作坊式的,產業工人採用“技校+學徒”制度,頂級的製表工人被稱作“技師”。 製表大師受到人們的尊敬,他們都是從學徒開始,後來創造了自己的品牌,建立了自己的製表工廠。
瑞士的產業經驗,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不論是技術工人的培養,還是商業品牌的運作,都值得我們的企業借鑒。 作為一名產業記者,我不反對奢侈品行業的存在。 至少中國的老闆和經理人,從瑞士手錶的收藏中,能夠學會如何進行一場產業升級。 中國經濟的產業發展,有人主張走美國的道路,有人主張走日本的路線。 然而三十年前,中國的決策層,乃至整個產業界,沒有人研究過瑞士的產業模式。 到今天為止,中國的製造業依然在走兩億條牛仔褲,換一架高檔飛機的血虧道路。
有人說,這是以市場換技術。 但是,人家究竟換不換,還要看人家的臉色。 技術貿易的保護主義,加上高科技的軍事禁運,永遠成為中國人心中的痛。 從瑞士名表的收藏中,至少可以為中國的富裕階層,提供一次產業升級的案例。 它告訴人們什麼是產業,什麼是市場運作,什麼是商業的品牌,什麼是知識產權。
這位楊局長,對瑞士的名表收藏,可以說還沒有入門。 因為名表收藏的門檻,四、五十萬元才是收藏的門檻,他的十幾塊手錶加起來,都還沒有達到入門的基價。
世界高檔腕錶收藏,第一要看名表的品牌。 世界十大名表品牌,有九個在瑞士,就連十大品牌之一,美國的哈利溫斯頓,在某些人的眼中,也被視為低級的“珠寶表”。 這一品牌的產品,外表嵌滿了鑽石,深得女性愛好者的喜愛。 可是因過份的招搖,卻降低了它應有的品位。 第二要看它的存世量。 瑞士的製表工業,可以說是一個產業,從頂級高端的名品,到低擋批量化的工業品,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瑞士的製表行業,除了電子表比不過日本,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國家都不敵瑞士。
瑞士的製表行業,有著嚴格的產業分層。 每年一次的巴塞爾鐘錶展上,世界上各大廠家齊聚一堂。 瑞士雄踞頂端的高檔腕錶,必須是純手工產品,批量化、機械製造的手錶,永遠只能稱為工業品。 高等級的腕錶,四、五十萬元起步。 當然,有百達翡麗的孤品,也曾拍賣過上千萬的價格。 高檔腕錶價格昂貴,遵循的是限量生產,限量銷售的市場策略。 廠商對市場進行嚴格飢餓療法,這是名牌炒作的市場手段。
回頭再看可愛的楊局長,作為一個名表發燒友,他並不懂手錶的機械構造,更不懂名表的產業狀況。 按照他個人的說法,即使他一年的工資十七八萬,我們依然有理由懷疑,他手上那些名表的來歷。
作為收藏者,名表不需要很多,也許此生一塊足矣。 當一個上了年紀的歐洲人,他樸實的衣著,走在馬路上並不招搖,可是他身上的物件,也許超過一輛豪華跑車的價值。 歐美那些深不見頂的富人,為了逃避稅收和輿論壓力,永遠會記得低調的做人原則。
名表收藏在普通人看來,很多事情是一個悖論。 一塊誤差兩分鐘的名表,這也能算精確計時工具麼? 為什麼它的價格,遠遠高於精確的電子表? 頂級名表的擁有者們,並不需要開快車,也不需要在時間上斤斤計較。 所以,他手上的高檔腕錶,有時甚至連秒針都省略了。
高檔腕錶種類繁多,應用的技術各不相同。 有專業的天文表,上面有月相、潮汐、日曆;有專業的陀飛輪手錶,可以自動校正時間的誤差;有專業的航海表,除了複雜的計時工具,還有防潮防水的功能;還有專門的盲人音樂手錶,靠聲音就可以進行報時。
高檔腕錶的機芯,有的是純手工製作,也有批量化生產的,還有的是手工錶殼、手工的錶帶,但是機芯卻是批量生產的。 純手工含量,是決定手錶價值的一個指標。 作為一個外行收藏者,你並不知道你的腕錶,它的芯是手工還是批量化。 所以收藏者面對宣傳,永遠處於信息不對等的狀態。 即使再高檔的腕錶,也只能是手錶,作為普通的消費品,不一定能指望它升值。 投資100萬元的手錶,二十年後它未必就能升值,機械磨損、保養不良,甚至會讓它過早地折價。 所謂升值空間,其實那隻是商家的宣傳,還有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鑽石永恆久遠,一顆就破產。 君不見,百年曆史的古董表,拍賣會上舉牌者寥寥,藏品流拍是很正常的事情。
鐘錶是一種文化,一種來自西方的文化。 鐘錶進入中國,也只有三百年的歷史。 故宮[微博]鐘錶館中,那些老祖母式的鐘錶,就是當年西方人,賺取中國白銀的手段。 西方一半銷售在中國,但到現在究竟流傳下來的還有多少?
鐘錶也好,腕錶也罷,一個在西方已經漸漸衰落的行業,近年來在中國市場卻熱了起來。 其中深刻的原因,就在於鍾表廣告鋪天蓋地,介紹鐘錶行業的軟文廣告,在中國養活了一批時尚人。 鐘錶本身並沒有文化,它只能進行一種槲寄生。
今天紀念莎士比亞,明天紀念肖邦,後天又要紀念畢加索,永遠借助名人姓名權,進行著自己的市場宣傳。 整天高喊自己品牌,高喊品牌的知識產權,豈不知它的知識產權,是侵犯他人名譽權而獲得的。
在中國文化的視野裡,鐘錶是玩物喪志的奇巧淫物,它永遠上不了士大夫的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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