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19日 星期二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清賞

收藏界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局部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局部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局部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局部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局部 近代微刻山水象牙牌飾局部
陝西 王莉
陝西曆史博物館藏微刻象牙牌飾,為書房案頭雅玩,是插屏內心,也稱插牌,刻於民國。 此牌飾寬3.2厘米,高6.1厘米,厚僅0.22厘米,重8克,為1952年時原陝西省博物館收購吳雲櫵先生之物。 其色澤黃亮,手感光潤,比較館藏其他牙器質地,或斷面網紋、或雀絲遍布、或紋理多變、或疏密相間,而此牌飾質地細膩,結構緊密,僅側有少許豎紋,體現出微刻象牙牌飾選材之考究。
此牌面淺刻“水墨”山水,意境悠遠,清新雅緻,雖見方寸,卻場景宏大。 其繪畫錯落有致,以江面、山石為主體,分為岸邊、江面、山石等部分。 以樹木、屋舍等刻畫近景,以平行的水波紋表現江面,其上飛鳥密布。 江中,一隻小船向遠方駛去……以簡筆勾勒船體,船尾置帆,上載一人,似有重物。 “旦”前之山水,似明猶暗,萬物復甦,樹木晃動,花草傾斜,飛鳥盤旋,行人已航。 山石間,雲霧繚繞,肅穆沉靜。 館藏牌飾線刻、斜刻、皴擦等技法並用,以黑白對比盡顯“水墨”之韻,如屋捨與水波紋用線刻,山石則斜刻皴擦。 以“輕重疏密”之刀法表現“虛實濃淡”之畫面,寓意深遠。
畫面右上角兩列八字刻書:“溪流深山,光綠未明”。 其寓意深刻,與畫面表現“旦”前之景物相符。 左上角落款:“張文增刻”。
張文增已不可考。 據資料,近代象牙微刻(淺刻),以揚州牙刻為代表,湧現出於嘯軒、何其愚、黃漢侯等微雕大家,而揚州牙刻諸家又以於碩最為知名,作品流傳甚廣。 “上海博物館收藏於碩象牙淺刻、微刻作品二十餘件,以插牌為主。”細觀於碩先生微刻之插牌,精美雅緻,題材多為山水。 作品所表現之山石、樹木、流水、樓閣等皆精細、工整;所刻之人物,形像生動,神態各異,有的插牌人數眾多,無不絲絲入扣,表現微妙。 如已發表的“淺刻山水象牙插牌”、“微刻文姬歸漢圖插牌”、“微刻金谷園圖插牌”等。 於碩之微刻插牌除畫面精緻外,又於方寸之上微刻各種文學作品,如《胡笳十八拍》、《金谷園序》等,所刻文字皆置於畫面上部留白處,即插牌的正面,體現出於碩先生非凡之藝術功力。
與於碩先生作品相比,館藏插牌展示出別樣的風格,更具文人氣息。 正面山水,背刻古文。 微刻之畫面灑脫,疏密有致,收放自如。 執手細看,詩情畫意躍然眼前,濃濃的生活氣息與濃濃的文人氣息相結合。 放大觀察,則更顯生動。 岸邊樹木古樸優雅,姿態婀娜,不僅慨然長嘆,驚嘆微刻藝術之偉大,驚嘆館藏微刻牌飾之精美。 如上所述,畫面表現“旦”前,近景清晰,遠景朦朧。 寒風下傾斜的花草,隱顯於雲霧中的高山峻嶺等無不刻畫入微,將行人豐富的精神世界寄予沉寂的山水中。 黎明前,主人離開“溪流深山”之小屋,雖光線昏暗,寒風颼颼也不畏懼,並以“未明”題詞,暗指時事之蹉跎。 背刻小楷精緻纖細,排列有序,在三十倍放大鏡下可見完整字體。 共計21列,約1090字,包含兩篇古文,均取自宋代名篇。 王禹偁之《待漏院記》全文,李覯《袁州州學記》的大部分文字,分別以“為相”、“教育”為內容,表現出現實主義作家的直率與豁達。
牌飾畫面與書刻在選材上破費功夫,極具匠心。 面刻山水錶現“溪流深山,光綠未明”之景緻。 背古文《待漏院記》剖析“東方未明”“待漏之際”“於焉以息”之眾生面。 二者的結合點是“旦”前“未明”之時。
刻文《待漏院記》,與《古文觀止》(1988年岳麓書社出版)收錄此文相較,基本內容相符,僅個別字詞有異。 其原因主要有三個方面:1、參照的版本不同,如“上有憂也”刻文為:“上有憂色”,“用”刻文為:“用之”等。 此類現象為考證原文的部分字詞提供了依據。 2、見於微刻條件的限制,所產生的一些疏忽,如文字前後顛倒、缺筆、別字、加字、缺字等。 3、文字應用的習慣的展示。 刻文中出現個別簡化字,也是牌飾時代特徵的反映。
王禹偁(954—1001年),字元之,濟州鉅野(今山東)人。 太平興國八年(983年)進士,歷任長洲知縣、右拾遺、翰林學士、知制誥等。 遇事敢言,屢遭貶謫。 北宋初著名的文學家,著有《小畜集》。 提倡“文以載道”又“傳道明心”。 其超越俗世之追求,表現出對時政的敏銳洞察。
《待漏院記》以“記”的形式表達非“記”之內容。 宋代遊記繼承唐代遊記之遺風,多描繪山川景色、亭台樓閣等,借景抒情。 暢遊其間又懷才不遇,或依戀讚賞,或憤世嫉俗,或抒命運之波折,或發報國無門之鬱等。 《待漏院記》僅用“北闕向曙,東方未明”、“金門未闢,玉漏猶滴”等句描述場景,以景為闡發之端,詳述“為相”的根本,為警示之文,或稱諫文,應歸入散文。 正如文章結尾所言:“請志院壁,用之規於執政者。”
《待漏院記》音韻跌宕,言辭犀利;視角獨​​特,針砭有據。 其內容與牌飾微刻山水深遠之意境相符。 作為重臣,宰相的思想與行為關係著社稷的興盛與存亡。 於此相和,教育在人性構建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緊接《待漏院記》,於刻文13列中段刻續《袁州州學記》。 《袁州州學記》後三句:“若其弄筆墨以徼利達而已,豈徒二三子之羞,抑亦為國者之憂。”未刻錄。 其意與《待漏院記》部分內容重複,故去除不刻,以“是惟朝家教學之意”作為結語,則更具新意,又前後照應,通篇一體。 刻文與《古文觀止》收錄之《袁州州學記》基本相符,個別詞語有變。
李覯(1009—1059年),字泰伯,號盱江先生,是北宋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與改革家。 刻文加入李覯《袁州州學記》是館藏牌飾選材的又一特色,也是牌飾內容安排上的一大突破。 館藏牌飾選材(包括畫面選材與刻文選材),採用了層層遞進的方式完善內涵。 先是以“未明”為索引詞,將正面淺刻之山水與背面微刻之《待漏院記》結合。 之後,以《待漏院記》引出《袁州州學記》,指出教育的重要作用,引申《待漏院記》內容。 兩篇古文以“記”為名又都非“記”,也是牌飾刻文選材的一個切入點。 館藏微刻象牙牌飾小巧精緻,畫面灑脫,刻文豐富,又暗藏“玄機”。 其內容緊密相連,環環相扣,妙不可言。 雅玩之餘,感悟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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