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3日 星期六

黑皮玉:萬古風情

 北京日報 
黑皮玉勾雲佩 黑皮玉勾雲佩 黑皮玉神祖像 黑皮玉神祖像 黑皮玉碗 黑皮玉碗
黑皮玉复合神像 黑皮玉複合神像
2013年初,全世界各大圖書館和考古研究機構幾乎都收到了一部有關中國黑皮玉器研究新成果的英文專著,封面上一尊造型奇特的神秘玉人,黑得像一幀遠古倒影。 仿照博物館陳列和考古探源設計的全新理念,使整部書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其中太多的不可思議和太多的曠世謎團,則給人留下太多的大膽揣測:中華文明的歷史果真只有短短的五千年嗎?
出乎意外,這本厚重圖書的作者竟然是韓國一位資深考古研究學者。 序文中,兩次出現了中國黑皮玉器收藏家張一平的名字。
古玉第一黑
也許僅僅是巧合而已,先前國內文物界和收藏界圍繞黑皮玉器真偽之辯如今不再激烈,說真的不再為真而反复證明,說假的也不再頻頻舉證。
黑皮玉器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流入古玩市場,像一群流浪的吉普賽人,無論擺出多麼稀奇古怪的姿勢,都無法使人正視它們存在的意義。 在發現地內蒙古松遼,它們甚至連孩子的玩意兒都算不上,大點兒的壓過帳篷角,小點兒的壓過醃菜缸蓋。 在北京古玩市場上,一度被古玉藏家們誤認為石雕或鐵器而不屑一顧。 由於數量不多,有的干脆被當成了添頭奉送的雜件。 後來有人出錢收,一件小的黑皮玉龍不過500元。 張一平的許多黑皮玉器精品就來自那個時期,特別是罕見的龍形黑皮玉器,只要出現他都會高價收下,唯恐流失。 與之相悖的另一位軍界古玉收藏大家告訴我,他剛上手時感覺很有意思,於是開始收藏,隨著供“貨”越來越多,心裡漸漸起疑,結果不但不再買進,還將已有收藏轉讓出去。 前年,北方一個偏遠縣城的文物小店擺出幾個黑皮玉器小件,開口都在五位數,絕不還價。 如今,除韓國東北亞文化研究學者的介入外,一些歐洲收藏家也加入了黑皮玉器的搜尋行列。
相比一般古玉收藏,中國的黑皮玉器收藏圈主要集中於北京、上海等地,不知為何,每個收藏家手上的品種都不盡相同。 比如類似中國國家博物館鎮館之寶的紅山C形玉龍的黑皮玉龍,在上海黑皮玉器收藏研究者出版的《黑皮玉器風雲錄》一書裡,一件都沒有出現,北京的張一平卻擁有兩位數之多。 有意思的是,當一些持否定意見的專家們仍在堅持己見時,當年的一位黑皮玉器傳遞者卻找到張一平,希望能夠高價回購一條C形黑皮玉龍,原因是他自己也想收藏。 正因當年黑皮玉器的密集現身讓古玉收藏界一時無法接受,才使得收藏者較為集中。 其中張一平的收藏最多,數量過千,僅造型各異的黑皮玉龍就足以舉辦專題展覽。 目前,圈內公認的一個黑皮玉器藏品數據是2000件左右。 無法確認的是藏品品類,一襲“黑衣”裹體外,彼此間極少相同,似乎只有“神秘”兩字可以解釋一二。
對於所有的黑皮玉器收藏者,打探它的傳遞渠道並不比尋找出土地點容易。 透過一位圈內人的私下交底,我發現,即使是那些收藏大家,也無法說清其中的來龍去脈。 它們被為數不多的傳遞者帶離發現地,黑著走、黑著賣。 為了避免磨損,有的僅用白色衛生紙簡單纏裹著。 有位收藏家為我模仿了他所見到一幕,纏裹一條直徑26厘米的黑皮玉龍,連半卷衛生紙都沒有用完。 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什麼一直咬緊牙關,諱莫如深,無論如何不肯吐露半點兒與黑皮玉器來源有關的任何信息? 時至今日,黑皮玉器並沒有官方定性和海關限制,出售也並不違法。 那麼,他們究竟在擔心什麼,又在為這個遠古的黑色部落保守著怎樣的史前秘密?
橫豎都是謎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黑皮玉器的特點,那就是橫看豎看都是謎。
最先引發對黑皮玉器的爭議,源於表面那層看著黑、摸著硬和內含三十多種金屬元素的次生物質。 儘管有黑皮玉器的收藏者已經拿到了國內權威機構的詳細檢測證明,證明黑皮玉器上的黑色物質不僅金屬元素含量多,許多還屬於稀有金屬,站在否定立場上的專家依然對“黑皮”形成給出今人“燒製”的簡單意見。 而在痕跡學研究者眼裡,黑皮玉器的黑色外表並非一夜籠罩,更像是一片自然風化的岩石表層,陽光下可見其中銀色金屬碎屑燦若群星閃爍,有些聚集起來的金屬嵌點甚至會閃動火彩,這時的顏色也由黑變灰。 因其黑皮表層石性特徵十分明顯,後來形容黑皮玉器有一種形象的說法,即“石包玉”。
作為黑皮玉器的重要標誌,一種說法,“黑皮”有可能是地下熱源導致土壤內金屬元素與其他物質依附而成;一種猜測,有可能是遠古祭祀儀式中投入火裡焚燒後再埋入地下的再生結果;還有一種推理,有可能是根據當時宗教的需要藉助特殊工藝製作出來的特殊效果。 如今,我們眼見到的卻是無法想像的一幕:每一件黑皮玉器的次生物質無論厚薄,都均勻地將玉器通體緊緊包裹起來。 假如是埋在土裡生成,至少孔內的黑皮不可能和表層厚度一致。 如果是一味柴燒火焚,同樣無法做到上下里外同樣均勻……有時候,謎團看似一解即開,真相反倒更加撲朔迷離。
張一平是最早捨得在黑皮玉器上動手的人。 為了驗明黑皮玉器真身,他先後打磨剝開包括玉豬龍、髮箍、璇璣在內的十餘件大小黑皮玉器。 其中的髮箍送到古玉檢測中心,結論完全符合高古玉特徵。 讓他略感遺憾的是,這些原本屬於黑皮玉器之列的精品,在被認定為高古玉的同時再也無法回歸原來的族群。 緊隨其後是一位藝術評論家,出於好奇,他把自己收藏的一件黑皮玉龍人拿出來,用粗砂紙使勁兒磨了好幾天才將表層的黑皮基本剝除,沒想到這一層看似像陶像石又像鑄鐵的皮殼下,竟然是一片令人難以置信的古玉特有沁色變化和氧化後自然長出的“丘包”。 與張一平不同,他在三角龍人背面保留了一角“黑皮”,作為回歸黑皮玉器的特有徽記。
正因為黑皮的特點太過明顯獨特,反倒給造假者增加了仿製難度。 一位黑皮玉器研究者告訴我,這層看上去實實在在的次生物質,一旦敲擊頓覺蕩然無存,對於內在玉質的“成器而金聲”毫無影響。 說話間,他拿起一條黑皮玉龍用牙刷柄輕輕一敲,迴聲清脆悅耳,部位厚薄不同,迴聲長短也不同。 “如果隔著一層石質表皮,僅用一把塑料性質的東西便能敲出翡翠般的金屬聲,只能說黑皮玉器內部的玉質非常好!”
黑紅誰能斷
“紅山不紅,黑皮真黑,誰像誰還真不好說。”
隨著內蒙古巴林右旗博物館徵集到第一件黑皮玉器,一封署名“柏岳”關於要重視黑皮玉器考證的上書,直接送至時任國家文物局局長的單霽翔手上。 國 家文物局研究後專門复函稱:“如能提供出土黑皮玉器的準確地點,我局可請內蒙古自治區文物局組織有關專家赴現場考察,以便認定黑皮玉器出土的具體情況。” 隨著國家對“黑皮玉器”這一古玉新稱的認定和對歷史遺珍的關注,原始墓葬地址雖還尚未發現,文物界已經出現了“紅山黑皮玉器”的說法。 儘管這一多少帶有招安色彩的改口不為圈內認可,卻被視作業內一大思想進步,至少說黑皮玉器不再因為一時難以考證而淪為歷史黑戶。
看過中國國家博物館和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紅山C形玉龍,再對比黑皮玉龍,除有的黑皮玉龍更大更精美和佈滿神秘字符外,一樣的造型,一樣的神韻,很難分清楚誰更古老誰更傳奇。 從 形制上看,已知紅山玉器所有的器型,黑皮玉器都有,而黑皮玉器所有的器型,紅山玉器卻不完全具備;從檢測結果上看,黑皮玉器表層的黑皮形成時間超過萬年, 代表中華文明史的紅山玉器則短得多;從工藝水准上看,大部分黑皮玉器遠高於紅山玉器,不僅本身在設計和審美上愈發成熟與完美,細節的變化也更加合理,更富 觀賞性。 相比紅山玉器,除了造型相似的人物、動物、玉璧、玉龍、面具等外,很多黑皮玉器品種甚至只有為數很少的一兩件,這在中國玉文化發展和發現史上都極為罕見,然而,這看似不合理的一切卻又如此真實存在。
黑皮玉器的魅力在於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懂,但一定會立刻被吸引住。 它 們的模樣兒絕對出乎意外,比起我們今天所能臆想出的生命形像還要不可思議:有的精靈古怪,人與各種動物甚至是怪獸結為一體,複合成種種無法想像的生命異 相;有的在相貌上與我們熟悉的古人相差無幾,站立了無數個世紀,卻看不見時間的變化;有的更像丰乳肥臀的現代非洲女人,沒有絲毫的陌生感……思緒在時空裡 來回穿梭,看不懂的令人驚奇,看得懂的讓人愈加驚奇。
黑皮玉器的發現還給中國玉文化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有趣現象,即爭論的多造假的少。 比起紅山玉器長盛不衰的造假運動,黑皮玉器的造假要低調得多。 我在西安等地古玩市場偶爾見到幾件仿品,基本都是玉豬龍,表面油黑油黑,不等詢問真假,攤主往往自己就先說出來了。 北京一位制玉高手仔細研究過黑皮玉璧後,最終放棄了試著仿製一下的念頭。 拋開雙面鏤空雕的複雜圖案和玉璧周邊內外開刃的精細程度不說,光是薄厚不足三毫米、面寬擴至幾十厘米的大塊玉片,取料就很難,即使沒有發現明顯綹裂,稍一不慎也會崩裂,成功率很難說。 “就算僥倖成功,黑皮又怎麼仿?燒不成,煮不出,染不像,有那工夫還不如乾點別的好。”在他看來,工藝是一個方面,關鍵還是成本太高風險太大。
如果說黑皮玉器是假的,那麼誰會傻到用這麼好的古玉來造假仿古?
“僅從剖開黑皮的玉璧本身來看,單純使用古代琢玉的加工方法很難達到如此精細完美的程度,製作者應該具備比我們已知更為先進的工藝技術。這一切會不會是史 前另一文明時期的存證?”一位多年研究黑皮玉器的學者告訴我,古籍記載上有一種名為“黑漆古”的古玉,是否就是黑皮玉器還無從認定。 在他看來,考古發掘本身不是發現和驗證歷史的唯一途徑,“挖墓”只是一種方式,拋開慣性思維看黑皮玉器,以物證史可能會更直接更真實。 實際上,黑皮玉器的出現就曾引發類似“紅山玉器是否是後彷黑皮玉器”的一連串猜想與爭議。
歷史多信物
歷史的珍貴首先在於它的真實。
再次採訪,張一平拿出一些形似實用器皿的黑皮玉器。 其中有一隻黑皮玉鐲,與紅山出土的玉鐲相比,區別僅在那層完整無缺的黑皮。 令人驚奇的是,伸手一捋,輕鬆入腕,全無古今之感,反倒黑得十分新穎別緻。 仔細欣賞,包裹玉鐲本身的黑色次生物質細密如陶,又像特意鍍上的一層黑沙,密不透光,內在玉色神秘莫測。 說起這只讓其他黑皮玉器收藏者驚羨的黑皮玉鐲,張一平笑言,當年轉手給他的那位傳遞者臨放手還不忘問一句:“這是用什麼石頭做的? ”
雖古猶今是個別黑皮玉器的一大特點。 再看,感覺很現代的是一個長圓形黑皮玉罐,粗看非常質樸,罐口邊沿已經被磨得透出隱隱白玉顏色,與其他圖騰式的黑皮玉人相比較,黑皮偏薄,明顯帶有使用痕跡。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巴掌大的尋常小罐,卻雕刻有完全不同創意的兩幅圖案,一邊是具有岩畫風格的全羊,一邊是類似納斯卡線條構成的人體背面。 與駐足不前的羊相比,兩腿屈立雙臂張開的人充滿了動感,似要將整個玉罐擁抱在懷,不僅彰顯出遠古文明的文化進步與藝術造詣,亦可見古人對於生活品位的刻意追求。
我第一次見到雕有兩隻小玉豬龍的黑皮玉龍雙耳碗,如果不從古玉欣賞的角度看,絕對是一個生活藝術的傳奇。 我試著兩手端握其上,發現那一對玉豬龍竟然可以當做玉碗的把手,舉起和傾倒都很好用。 能將藝術與實用巧融一體,從另一方面也能看出玉豬龍在當時社會普及與認知的廣泛性。 奇思同構的黑皮玉蟬雙耳碗,設計更為複雜,兩蟬大如佛像垂耳,極富雕塑感,露出淡黃玉質的口沿凹成內弧形,由薄變厚,及至碗底已然厚過石臼。 不知何時,黑色皮殼隨著碗的厚薄由細變粗,翻過碗底再看,會誤認為是一件歷經滄桑的黑陶。 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要用這麼大的一塊玉料費力製作這麼一隻精緻沉重的大碗,意在何用?
一件黑皮玉洗吸引了我的注意。 端在手上平視望去,完全就是一條擺尾游動的鯊魚。 作為最古老的海洋生物之一,鯊魚似乎天生與玉雕無緣,更別說以完整的造型入玉。 最特別的是,這件鯊魚洗上還刻有魚的象形筆劃,看上去又不同於鯊魚體態,一洗雙魚,可用可賞,但又有太多的不解與疑問。 比如內蒙古的松遼離海很遙遠,那時的先人是怎麼認識並喜愛上鯊魚……對於成因莫測所構成的黑皮玉器的種種意想不到,張一平表示,他希望通過這部分黑皮玉器藏品的展示,讓今天的國人看看我們老祖宗的創造力有多麼強大,思想文化有多麼進步,生活追求有多麼高尚。
“這些應該都是博物館級的好東西。”
前不久,中央電視台一位編導看過張一平的部分黑皮玉器藏品後表示,如果要拍攝專題片,一集肯定拍不完。 此前,北京文物局一位專家研究後表示,願意出面為張一平的黑皮玉器收藏組織一場專題研討會。 再前,鳳凰衛視在龍年開播之際,專門介紹了張一平收藏的黑皮玉龍……從去年開始,他已經著手編輯自己的黑皮玉器收藏專著。
馬年轉眼將近,黑皮玉器在“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進行中又會揭開什麼樣的歷史新篇,黑皮玉器收藏者們充滿無限希望。 此外,他們還特別期待國家在推動黑皮玉器研究方面給予更大的支持,快馬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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