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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進寶(背龍鳳紋大錢)
陝西董大勇 久對“飛龍進寶”存疑,然未作詳細考證,今查閱有關資料,綜述管窺之見,以就教於方家。
此錢定為南漢劉岩改名“劉龔”時所鑄,其依據均出自《“飛龍進寶”析》一文,該文刊於1988年香港《錢幣研究會刊》。
其主要觀點:
一、書法古樸,製作精整,頗具五代十國錢風。
二、劉岩因在位時,出現白龍而改元“白龍”,惟其既緣於白龍出現而取易經中“龍飛在天”之意,而易“岩”改“龔”,音仍相同,字為首創,有若武則天之創名“”也。
“龔”字分析,則“龍天”二字呼之欲出,而龍飛在天之意亦彰彰明甚,故此泉系劉氏改名時物,非彼莫屬焉。
“飛龍進寶”諸舊譜早有記載,然均列為無考品,何以如此,皆因此前學者考而無據,而其治學嚴謹,不肯輕易論斷,而此文稱要“變無考而有考”,用心雖佳,然論據欠妥,失之草率,頗多疑竇。
首先,“飛龍進寶”與“書法古樸,製作精整,頗具五代十國錢風”之說,難以相符,五代十國書法經盛唐之後,已趨成熟完美,雖具亂世之象,然錢幣書法亦要求甚高。 徐鉉等名家書寫錢文,循規蹈矩,自不用說,而“唐國通寶”篆楷二體,前者玉箸篆,後者工正館閣體,可稱楷模。 馬殷所鑄“開元通寶”隸書大泉粗獷奔放,隨意遒勁,別具一格,而就劉岩所鑄之“乾封泉寶”小錢,雖略顯草率,然骨架硬瘦、剛勁有力,亦不失風範。 縱觀“飛龍進寶”錢文,則顯遜色,筆力遲滯,缺乏韻意連貫,特別是“進”字走車最後一捺行筆無力而拖沓,絕非大家手筆,風格亦與劉岩所鑄“乾封泉寶”書法風格相距甚遠,更難看出作者所云五代十國“古樸錢風”。
更重要的是如何釋讀錢文“飛龍進寶”四字,南漢劉岩改元三次,年號分別為乾亨、白龍、大有,該文稱因其在位時出現白龍改名為“劉龔”,取《易經》中“飛龍在天”之意,故鑄造“飛龍進寶”。 而“龔”字為劉岩“首創”,有如武則天創之其名為“”一樣,意即此前漢字並無“龔”字。
這裡有兩個問題,其一,“飛龍進寶”是否因《易經》卦象而起? 其二,“龔”字是否為劉岩首創。
首先,據《古今姓氏書辯證》所載,古有共氏一族,戰國末期因避難,將“共”字和“龍”為“龔”,說明最晚戰國末期已有此字,非五代劉岩所創。
其次,該文稱劉岩改名劉龔,據《易經》卦象“飛龍在天”而鑄“飛龍進寶”。 經查《易經》,“龔”卦象屬八卦中的巽卦,象辭為“進退聽命”,為九五陽爻居上卦中位,象“人事合於正道,自然吉利”,與“飛龍在天”卦象毫無關涉。 《易經》巽卦原文解釋甚多,不贅述。
由以上所述可知,該文對“飛龍進寶”的解釋,缺乏歷史依據,全憑想當然所致。
那麼,“飛龍進寶”究竟是何時、何種性質、何人所鑄之貨幣? 筆者也難以作出肯定結論,不敢妄言。
中國古代錢幣自唐實行“通寶”制以後,官方貨幣除稱“通寶”外,尚有“元寶”、“重寶”等,除南宋嘉定朝有“全寶”、五代馬殷有“府寶”等,從無“進寶”之稱,只有民間吉語俗稱如“招財進寶”等,事實上明清花錢中,也有“招財進寶”吉語錢,較為常見,品味不高。
因此,將“飛龍進寶”定為五代十國劉岩鑄造毫無依據,而其具體時代以書法、形制、材質判斷,很可能為宋元及其後少數民族割據政權或周邊屬國慶典、進貢錢。 歷代皇帝均以真龍天子、九五之尊標榜,宋、元、明末不乏其例,連清末蘭大順起義亦有“虎賁三千來秦地,龍飛九五見堯天”旗號,另外類似此種政權不知有多少,是誰鑄造不可臆測。
《“飛龍進寶”析》作者為泉界前輩,在近現代錢幣史建樹卓著,為筆者一向敬仰,而學術問題事關重要,不應敷衍了事,故述己見,就教方家。
“飛龍進寶”的歸屬,一向未見異見,然身價日漸高漲。 為弄清其廬山真面目開展討論,尤為必要。 筆者因病,精力甚差,掛一漏萬之失,在所難免,敬請指正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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