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該大員說,從這個畫展中,大可以看出:作堂弟的居廉其才氣似比其堂兄居巢大,作品數量和題材也比堂兄多而廣。然而,從作品的藝術質量看,居廉是稍遜的!大員問我,這是因為什麼?我答道:居巢人生中有緣結識張敬修!
張敬修是個清朝的朝廷命官,他看重居巢,居巢也不介意相隨。某年,太平天國軍圍張敬修所守之城,張勸居巢撤,且已安排好了一切。但居巢這個畫家 卻坦然地對張表示:您守城有責,我就不可以守誼?結果,張擊退了太平軍。退休後返回故鄉東莞建「可園」與居巢一起共度晚年,堂弟居廉亦同往。未幾,張敬修 天年享盡,居巢也隨之乘鶴西去。
無奈的居廉回到廣州,辟「十香園」招徒授教,他的初衷未必是志在弘揚中華民族的繪畫傳統以名垂青史,恐怕更是因為營生。於是他便毅然走進了「不成規模」的藝術市場,老遠地去廣州大新路的畫廊接單、收貨。居廉無法像堂兄那樣,任其天性地作畫。
有誰敢奢言說自己是絕無功利之想之為的人呢?如鄭板橋、八大山人、任伯年、吳昌碩、齊白石這些傑出的畫家,如果不賣畫又由誰來養?況且,那時代 還不是市場經濟,也不是計劃經濟,他們只能是以本能自尋生計而已。然而,這正是一種自強不息、自力更生的精神體現。「閒來畫張丹青賣,不用人間作孽錢」, 這也正是一種中國傳統文人的風骨。
當下,我們中國已無可後退地被帶進了市場經濟時期!任何一個中國人,包括畫家在內,都是自然人、社會人、經濟人,你卑鄙也罷,崇高也罷,你都必 須為你自己的生命負責———營生!其實,一個由衷熱愛藝術和生活的畫家,能「無事找事做」,畫自己的畫,就已是種「創業」了,不說崇高也算個厚道。藝術情 懷,也難免是謀生中的一種資源!
「在山流水清,出山流水濁」。在這種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畫家群中,就自然而然除了大師真畫家外,必然還有「大江湖」、「大忽悠」、「偽大師」、 「假大家」和「天下第一啥」的千奇百怪———這是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過程中必有的雜質。這正如黃河的壯觀———如果河水沒有夾帶泥沙的奔騰奮進,悲壯感 必然遜色許多。這正常得令人惆悵而又不得不忍耐。「大肚能容世上難容之事」是中國人的發明。那麼,你就忍,你就容吧!
傳統文人所不齒的搔首弄姿的賣弄,在當下市場行為的營銷策略中便有了其「正當性」。你奈其何?於是當下便有畫家樂作「王婆賣瓜」,自我吹噓!
明代嶺南大儒陳白沙先生就說了:「天下好人各自好,古今狂人若真狂。」———各適其適,好自為之吧。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中國畫家們勤勉創作、出售作品———勞動產品,為社會創造了物質和精神的財富,這能不說恰當得很?只是別出賣自己的人格、尊嚴與靈魂。那麼,中華民族就真有福了!但我想,若要在當代世情中的中國畫家,每個人都有文化的自覺,恐怕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
陳永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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