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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壽衣沁白玉墨床宋代壽衣沁白玉墨床(俯視)清紅木卷幾式墨床,長9.2厘米
清藍料開光詩文墨床長9.2厘米
王歌
數月前,Y君於日本拍下了一件白玉墨床。 拍品的尺寸為長6.2厘米、寬4.9厘米、高0.7厘米。墨床是用來放置墨錠的小器具。 由於墨錠在使用的時候一頭帶有墨汁,為防止墨汁污損書案或紙張,在研墨間隙需要有地方擱置,於是這種供臨時擱放墨錠的器具因形狀如床而得名叫墨床。
有觀點認為,作為文房專用的墨床早在宋元時期就已出現。 但這種被認為不會晚於宋元的小器物在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直至明代才有發現,被史書記載更是推遲到了清代。 而清代的墨床已經從單純的承墨用具,發展到既實用又可賞玩的藝術品。 然而這件小器物卻被拍賣公司赫然標明:“宋白玉壽衣沁墨床”! 既然明朝方出現墨床實物、清代始有墨床記載,那麼拍場上突然有宋代墨床現身……這可信嗎? Y君說他寧願相信這是一件宋代的東西。 細問緣由,他和盤托出自己的一些認知。
“這件東西與我們所認知的明清墨床在製式上有很明顯的不同。”
目前所見最早的墨床為明代器物,多為几案形制,線條勁挺,棱角分明,呈現素雅渾厚之風。這個時期墨床除玉質外,還有木嵌玉和銅質墨床,但傳世品極為少見。 到了清代,文房雅玩成為時尚,式樣多變而且材質也繁多。 但墨床既然是擱放墨錠之用,通常不會太大,一般認為寬不過二指,長不過三寸,從明到清,墨床亦不會在製式上有太大出入。
與明清墨床相比,該器物雖然也呈現几案式樣,但長寬比例趨於正方,不足厘米的高度與明清墨床也迥然有別,雖不若明清墨床高挺,卻使器物緊貼桌面顯得更加沉穩。 最有趣的是,到了清乾隆時期,包括墨床在內的文房器具開始被大量使用和廣泛流行。 墨床的製作材質,也從古銅、玉器,發展到紫檀、陶瓷、漆器、琥珀、瑪瑙、翡翠、景泰藍。 墨床的造型也更趨豐富,或曲折,或簡練,除几案形,還出現了座托形、書卷形、博古架形等。 但儘管材質和形制千變萬化,終究逃脫不了一個簡單的定式:長度往往是寬度的一倍以上。 於是,我們在式樣上就發現了很大的距離——一長一方、一高一矮。 看似沒有太大差異,但這卻是難以逾越的時代鴻溝,是時代審美和時代功用上的差異。
“從造型學上來說,一件器物總是經歷一個由簡單到繁複的過程。這件器物很有明清墨床雛形的意味。”
顯然,明清墨床一脈相承,已臻成熟。 然而明清墨床不是憑空出現的,它一定經歷了緩慢的發展過程,並且經歷了由簡單到復雜、由實用起步到具有裝飾性的過程。 這件器物素面朝天,穩定中求輕巧,簡樸中顯情趣,線型在圓暢中含轉折變化,兩側向下伸展的板足微向外撇,與檯面形成大於90度的角度,平穩中略帶書卷之氣。 看似一張微型平面捲曲的几案,下收觸底後略微增寬,線條遒勁,刀法犀利。
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登陸保存處處長嵇若昕曾經在《宋代書案上的文房用具》提到:“明晚期以來常見的墨床、臂擱等,宋代似未發展。雖然杭州北大橋南宋墓出土的漆筆格上方凹孔呈長方形者,今人推測用以放墨,亦不可認為宋代文具已有墨床之製。而且,湖北宣化遼墓壁畫上,墨常置於硯面,傳劉松年所繪《攆茶圖》中的墨也斜置於風字硯旁,皆可輔證。”然這種相互輔證雖不算孤例,也不能作為文房家族裡缺少墨床的十足依據。 畢竟兩個例證都讓墨塊兒缺少承載之物,墨床的濫觴便可能由此起步。 有宋一代,墨床或成為少數文人雅士的嘗試。
“這件器物更具備宋人的審美情趣。”
與墨床更接近的是硯台,因為在墨床沒有出現以前,硯台曾經兼具了墨床的作用:讓墨錠躺在硯面上。 宋代硯台最具特徵的是外形輪廓樸素大方,實用、雅觀的抄手硯。 那件小器物也具有抄手之神韻:也許受到板足支撐,微微隆起的檯面留下的空隙更像宋硯的抄手。 我們知道宋代上至皇帝下至文人墨客,都醉心於風花雪月,同時代的硯台也不同程度地受到熏染。 文人硯形神兼備,其線條、塊面之疏密高低,刀法簡練流暢。 從總體來看,宋代的工藝美術較之前代的唐代,或者較之後代的明清,更講求品格,追求境界、注重實用、做工精良、清新典雅。 與宋代相比較,前後朝代都具迂腐的社會審美情節,追求繁縟的風格。 如果再舉審美的例子,就首推被後世推崇的宋代製瓷工藝的最高水平的汝窯。 它“大巧不工”、“返璞歸真”,釉面青光瑩瑩、素雅清淡,被徽宗皇帝視為神品。 也許正是沒有過多的雕琢與妖艷,只以溫潤如玉的質地、平淡自然的情趣,成為那個時代清雅含蓄、不事張揚的精神符號。 在一個重文輕武,文士階層地位相當高的宋代,要例舉文人審美的例子,一定不勝枚舉。 文人化的社會取向,追求文雅的風格,使得宋代文人崇雅黜俗。
“這件器物的老化程度彷彿歷經數千年,與玲瓏剔透明清玉質墨床相比有天壤之別。”
該件器物的質地應為玉質。 在沒有科學鑑定的前提下,更傾向於是一種地方玉質。 雖然表面已經形成一層緻密的膜,但在側光下仍能明顯感受到蠟質的光澤。 用10倍放大鏡細查,可以看見不規則的細微加工磨痕,這是現代電動工具加工所無法仿製的特徵。 雖然顯示出失透的狀態,但用強光照射仍可穿透。 由於已呈石灰沁或雞骨白的特徵,顯示其年代久遠。 而且這種久遠已經不是宋代所能擋得住的,它的物理特徵已經很接近文化期時代,比如良渚文化古玉在自然環境下形成的玉質白化。 如果加以想像,不排除是宋代文人發幽古之情,將高古的玉器改製成此。 由於透閃石內部的結晶水逐步失去,一般會經歷紅化、失透、白化的漸變過程,再經過陰乾和恢復一些硬度後,經過盤玩,人的汗液和油脂沁入後會逐漸恢復瑩潤,顏色也會逐漸變紅。
當然,拍賣公司將這塊古玉上微微散發的紫紅色形狀定為“壽衣沁”,認為是“壽衣”的色沁進入玉裡,顯然在情理之中。 同時我們還看到,這種紫紅色沁斑呈現圓形並微微擴散,讓人想見,當年可能在上面放置圓形的一塊硃砂墨錠,系硃砂沁使然。 當然,上述均是依據表象的一種推測。
總之,這是一塊年代久遠的老玉製作的器物呈現在眼前,它趨向於宋代文人的審美,它的製式和功能更接近於墨床。 於是就根據個人的理解做了上述推測。
宋壽衣沁白玉墨床(背面)略厚於檯面的足牆
宋壽衣沁白玉墨床紫紅的沁色呈發散的圓形
來源:雅昌藝術網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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