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搪瓷盆
前日,我幫母親清理雜物,母親的雜物真多。 用得著用不著的過時的新式的,一應俱全。 哪些要哪些不要,當然得母親說了算。 當收購廢品的大叔敲門進屋時,他只掃一眼就立馬兩眼發亮:“靚女,這搪瓷臉盆多少錢?”
我說:“你開個價。”他伸出3個指頭。 我說:“才值3塊啊!”他說:“100倍。”我暗嚇一跳,300元? 但還是不露聲色,裝作不願意賣。 坐沙發上正看電視的母親發話了:“多少錢也不賣。”大叔表示願意加價,母親發火了:“其他的白送你。這臉盆不賣。”
對於這個搪瓷臉盆(如圖),我還是有些印象的。 上世紀70年代末,全家曾住在南方一個小鎮上。 那時候我家住在父親分的職工宿舍。 沒有洗手間,每天早晚家家都端一個圖案各異的臉盆,放進牙刷牙膏毛巾等個人清潔工具,在公共的水龍頭排長長的隊,接水洗漱。
儘管這樣,我還是對於母親的舊物情懷感覺不可理喻。 印著女工的搪瓷臉盆已經鏽跡斑斑。 甚至還有一個被補過的小洞。 這臉盆已經很多年沒用了。 在我的意識中,沒用的舊物都是廢物。
母親說:“你這是忘本了。這臉盆可是我的嫁妝呢。還有你是怎麼長大的?”
母親說我嗷嗷待哺時,她晚上勞動歸來總是端來一盆溫水,笑瞇瞇地對我說,囡囡來洗白白了。 然後先洗臉後洗腳。 最後母親抱起我到床上給我講故事,我聽著聽著就沉沉睡去。
母親又告訴我,這臉盆還裝過肉和餃子。 在我小時候,每逢春節,都會用這個臉盆搓粉做餃子,而後,再盛一大盆肉全家十多口人一起吃。
母親回憶往事的時候,甜蜜而沉醉。 我卻忍不住皺皺眉頭。 母親一聲嘆息:“囡囡啊,你小的時候已經能經常吃上肉了,但60年代大饑荒,能有一頓肉吃是多麼奢侈的事情啊。還有誰在意這曾是一個用來洗腳的盆兒呢。”
我有些慚愧。 甜水長大的我無法體會母親的這種深刻情感。 臉盆被母親當寶物一樣收藏起來了。 有些物件沒法用價錢衡量。 母親的臉盆盛著個人甚至一代人生活的痕跡。 即使再艱難的日子再回首也是最美的回憶。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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