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4日 星期五

宋代坐具研究之扶手椅


圖1 山西大同金代閻德源墓出的土木椅圖1山西大同金代閻德源墓出的土木椅圖2 寧夏賀蘭縣拜寺口雙塔出土的西夏彩繪木椅圖2寧夏賀蘭縣拜寺口雙塔出土的西夏彩繪木椅圖3 北京房山區天開塔地宮出土的遼代四出頭木扶手椅圖3北京房山區天開塔地宮出土的遼代四出頭木扶手椅
文/邵曉峰編輯/許錫楊
人物名片>>>
邵曉峰,南京林業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美術與設計研究中心主任、江蘇省收藏家協會古典家具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江蘇省徐悲鴻研究會副主任兼秘書長、南京市青年美術家協會主席,多年潛心研究宋代家具,取得一系列成果,被業界譽為“宋代家具研究第一人”。
核心提示>>>
椅子作為高坐家具的代表,在宋代有了更為成熟的表現,宋代的椅子主要可以分為靠背椅、扶手椅、交椅、圈椅、玫瑰椅等。
直搭腦扶手椅
搭腦是指椅子、衣架等家具中,位於最上方的橫梁。 根據搭腦的形狀,將宋代的扶手椅簡單地分為直搭腦扶手椅和曲搭腦扶手椅,便於研究。
由於年代久遠,宋代直搭腦扶手椅的文物傳世較少,現出土的文物中,日本正倉院藏宋代(帶托泥)木扶手椅和山西大同金代閻德源墓出土木扶手椅(圖1 )較為有代表性。 山西大同金代閻德源墓出土木扶手椅為明器,高20.5厘米,式樣為四出頭官帽椅。 其搭腦和扶手平直出頭,其中的搭腦出頭甚長,按比例來看,是目前筆者所見四出頭官帽椅中搭腦出頭最多、最具宋代官帽硬翅特徵者。 背板為豎向整板,椅足上細下粗,四足間均有棖,足與座屜間飾有圓頭牙子。
除了明器,宋圖也為我們研究直搭腦扶手椅的設計、構造、運用等提供了寶貴資料:宋佚名《勘書圖》、宋佚名《西園雅集圖》、宋代版畫《天竺靈簽》、南宋劉松年《四季山水圖卷•夏》、南宋馬公顯《藥山李翱問答圖》、南宋張訓禮《圍爐博古圖》、南宋時大理國《張勝溫畫卷》(慧可、慧能、神會大師坐椅)等。 其中南宋劉松年《四季山水圖卷·夏》和宋代版畫《天竺靈簽》中的扶手椅又屬於設計別緻的特色躺椅。
上文提到的扶手椅中,日本正倉院藏宋代(帶托泥)木椅、山西大同金代閻德源墓出土木椅、南宋時大理國《張勝溫畫卷》中的坐椅又屬於四出頭扶手椅的範疇,就是我們常說的“四出頭官帽椅”。
曲搭腦扶手椅
得益於地理因素和氣候因素,一部分深埋地底的宋代家具至今形象鮮明,保存完整。 我們有幸看到的寧夏賀蘭縣拜寺口雙塔出土的西夏木扶手椅(圖2)和北京房山區天開塔地宮出土的遼代四出頭木扶手椅(圖3)就是此例。
在現存的西夏家具中,賀蘭縣拜寺口雙塔(西塔)出土的彩繪木椅較為精緻華麗,這與佛教在西夏王朝中的地位重要有關。 此坐具高88厘米,由靠背、扶手和底座構成。 靠背上部有起伏狀曲搭腦,搭腦出頭部分飾靈芝紋。 靠背中部裝一背板,背板上部雕成升起的如意云頭,下部開出一壼門。 扶手分兩層,上層以短柱分為四小框,框內開光為橢圓形,邊髹紅、黃、黑等色。 下層則以高度兩倍於上層柱的柱子分成三部分,中間部分面積最大,約佔一半,三部分均有彩繪。扶手有出頭,雕成如意靈芝狀。 底座較為簡單,只由四塊條板組合而成。 這種坐具在嚴格意義上並不能叫椅子,因為它沒有適合人垂足​​而坐的椅足,人們只能跪坐或盤坐於其上,是適合僧侶用的坐具。 它也近於“養和”,只是多了扶手。 關於“養和”,南宋林洪《山家清事》“山房三益”條記載:“採松樛枝作曲幾以靠背,古名'養和'。”宋人又稱“養和”為“懶架兒”,如宋佚名《大宋宣和遺事•亨集》描寫宋徽宗微服會李師師,“二人歸房,師師先寢,天子倚著懶架兒暫歇,坐間忽見妝盒中一紙文書。”明張自烈《正字通》解釋“養和”為“今之靠背也”。 總的看來,這種坐具體現了中國家具由低坐向高坐發展時期的混合特徵,是一種較為獨特的坐具。
宋畫中有不少曲搭腦扶手椅的圖像,如現存山西繁峙岩山寺金代壁畫《宮中圖》、敦煌62窟宋代壁畫、宋佚名《白描羅漢冊》、宋佚名《宋代帝后像(南熏殿舊藏)》中的《宋宣祖像》、《宋太祖像》、《宋真宗後像》,南宋陸信忠《地藏十王圖》、南宋時大理國《張勝溫畫卷》(達摩、道信、弘忍、僧璨和法光和尚的坐椅)、南宋佚名《五山十剎圖》(東福寺本靈隱寺椅子與前方丈椅子)等。
宋代曲搭腦扶手椅的雕塑作品也有不少,例如現存山西太原北宋晉祠聖母殿中的扶手椅、貴州遵義永安鄉南宋楊粲墓出土的石雕扶手椅和江蘇溧陽竹箐鄉李彬夫婦墓出土的陶肩輿等。
扶手的造型創意
一些扶手椅的曲搭腦末端出現了龍頭的造型變化,例如,宋佚名《宋代帝后像(南熏殿舊藏)》中的《宋宣祖像》、《宋太祖像》、《宋真宗後像》中的扶手椅,貴州遵義永安鄉南宋楊粲墓出土的石雕扶手椅等均有如此特點。 另外,山西繁峙岩山寺金代壁畫《宮中圖》中的扶手椅則是在扶手末端呈現龍頭造型變化。
而在一些僧侶使用的扶手椅的搭腦與扶手上也出現了龍或鳳的造型變化,例如南宋時大理國《張勝溫畫卷》中的道信大師所坐扶手椅的曲搭腦呈現出一條龍的完整造型,其扶手也呈現龍頭與龍尾的造型。 該畫卷中的弘忍大師所坐扶手椅的曲搭腦則呈現出鳳頭的造型。
還有一些扶手椅的曲搭腦末端出土的現了靈芝紋的造型變化,例如寧夏賀蘭縣拜寺口雙塔出土遼代木扶手椅、山西太原北宋晉祠聖母殿中的扶手椅、南宋陸興宗《十六羅漢圖》中的扶手椅、宋佚名《十六羅漢•矩羅尊者》中的扶手椅、南宋佚名《五山十剎圖》中的東福寺本靈隱寺椅子、南宋佚名《五山十剎圖》中的前方丈椅子等均有如此特點。 而南宋佚名《六尊者像》中的扶手椅的曲搭腦末端則出現了蓮花紋的造型變化。
最高大上的“扶手椅”
由於一些扶手椅體量大,裝飾華麗,供地位高貴者使用,也被稱為寶座。 例如,山西太原北宋晉祠聖母殿中的扶手椅(圖4)、貴州遵義永安鄉南宋楊粲墓石雕寶座等。 另外,山西繁峙岩山寺金代壁畫《宮中圖》、宋陸信忠《地藏十王圖》、宋佚名《宋代帝后像(南熏殿舊藏)》中的《宋宣祖像》、《宋太祖像》(圖5)、《宋真宗後像》(圖6)等畫中的扶手椅均屬於寶座。
《宋太祖像》中的趙匡胤所坐寶座頗具氣派。 趙匡胤是北宋開國之君,據載,他“天表神偉,紫面而豐頤,見者不敢正視”。 此畫像將這一特點傳達得很到位。 關於他的畫像,北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卷三載:“今定力院《太祖御容》、《梁祖真像》,皆(王)靄筆也。”王靄是京師人,工佛道人物,長於寫貌,曾奉旨到江南潛寫南唐重臣宋齊丘、韓熙載、林仁肇相貌,頗令趙匡胤滿意,任翰林待詔。 因此,此畫有可能是出於他的妙筆。
畫中的這件寶座保留著濃厚的早期高榻特徵,它與足承都是托泥式的,而且托泥下的四角均設有云紋腳或圭腳。 畫像中的趙匡胤體態胖碩,神情威武,按人與坐具的比例折算其寶座寬度約在110厘米。 其高度、坐深與一般稍大的椅子相當,在50厘米和110厘米上下。 座屜與左右兩側的托泥間形成壼門洞,洞下各有一升起的如意云頭紋。 雖然寶座的前、後面被白色椅披與太祖身體遮擋,但根據從足承的推測(足承前面設兩個壼門)寶座坐面與前後托泥之間也可能設置兩個壼門劵口,其下也有云頭。
寶座在裝飾上十分講究,除了通身髹紅漆外,還在一些結構的邊角處進行了鎏金鑲嵌,裝飾元素為草葉紋與雲紋。 它還是四出頭扶手椅,這體現在水平扶手與弓型搭腦的末端均有一圓雕髹金漆的鳳頭,嘴銜掛珠。 寶座扶手較低,按比例折算約15厘米。 靠背並不與坐寬相等,而是設置在中間,且左右距扶手按比例折算為20厘米左右。 它形制獨特,以方為主,方中帶圓,用材已不似隋唐家具那麼厚重,體現出一種線條的韻律美,它和宋太祖袍服上流暢勻稱的線條一同構成了動靜、曲直、疏密的相互作用,成就了這幅人物畫的傑作。 宋初的統治者比較提倡節儉,反對奢侈之風,史料記載宋太祖就不事侈靡,崇尚純樸,並十分注意表率作用。 《宋朝事實類苑》載:“太祖服用儉素,退朝常絁衣褲麻鞋,寢殿門懸青布緣簾,殿中設青布縵”,“乘與服用,皆尚質素。”雖是如此,但在體現皇權的寶座上,即使是宋太祖也不可能一味地“皆尚質素”,這件供後人膜拜的畫像,突出地反映了這一點。
來源:《古典工藝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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