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9日 星期五

祖传大食盒:家过年的大欢乐

  和讯网

  步雄
  家有一个祖传的大食盒,是民间使用的盛放食物的用具,也叫提盒,竹制,三层,涂有紫红大漆。如今,其功能性早已弱去,只为一藏品,记录着我家曾经的“大欢乐”。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食品短缺,“何以为欢,唯有过年”,于是,用来装年货的大食盒遂得名“大欢乐”。那时候的北京人过春节,省略了许多烧钱的环节,唯有吃不能 再省略,所以格外记得。年三十的前夜,母亲开始按照河北老家的风俗做炸货,将积年节省下的花生油尽数入锅烧热,红糖沏水和出硬面,稍稍醒发后,擀切成菱形 小块儿,中间豁开,两两对叠,翻卷成蝴蝶结状,曰“麻叶”。热油下锅翻转,金黄而出,滴净残油。晾凉后,分成两堆,一堆分装进几个点心盒子里,学着点心铺 的样子绑扎好送亲馈友。剩下的连同凭副食本购得的花生、瓜子、杂拌糖、关东糖等混杂成大、中、小三份装入食盒(食盒共有三层,底层稍大,中层适中,上层最 小)。
  平日里赤贫的食盒摇身变土豪,让哥仨垂涎不已。入夜,花生瓜子的土香、麻叶的油香、关东糖的甜香从“大欢乐”中溢出一种钻心 的诱惑。哥仨都曾下手去摸,但鲜有成功,每每招来父亲鸡毛掸子敲床板的炸响。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非要馋我们这一晚?莫非大人是在锤炼我们生活的“耐受 力”,抑或加强我们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理解?
  大年三十终于到了,哥仨一早放过鞭炮,给姥姥的遗像鞠过躬后,母亲打开食盒最底层派发大礼,把一应美食均分给我们,那种幸福大塌方的感觉永生难忘,一天的吃、吃、吃,待到夜半饺子上桌的时候,都已经食而不知其味了。
  大年初一,食欲渐弱,大人将食盒的中层打开再分,比之前一天的胡吃海塞,就有了些挑挑拣拣。寒日里,牵着大人的手串亲访友,走着,饱嗝连连,反刍出一股股干酸的“年味”来。
  大年初二,食盒最上层被打开,食物尽数分光,可怜“大欢乐”干净得像孩子们节日里的小脸蛋,只能屈掷一隅,等待来年再风光了。
  余下的日子里,我们上筒子河溜冰,去天安门广场疯跑,腹内积食顿消,饥肠辘辘的感觉重新附体,但却不慌,知道好吃的东西大人的兜里总有存货,并乐得让你去 掏。也知道所剩无多,舍不得大吃,把一星半点的花生糖果藏在枕头下、铅笔盒里。盖上,打开,一枚一枚含着吃,享受那种吃不完、拿还有的富足感。忠厚的大哥 发明了一种“棋开得胜”法。将他留存下来的吃食摆在一旁,哥仨玩跳棋决胜负,谁胜谁得,但我可先走四步,二哥可先走两步。结果是我每盘基本必赢,二哥时有 领先,大哥盘盘败北。
  短缺经济淹没了人们的许多欲望和追求,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人们的亲情和渴望,“大欢乐”带给我们的就远远不止欢乐。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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