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 讀翦松閣主人黃玄龍先生的文章《晚明文人的書齋心印》,文中引歷史學者巫仁恕的一段話:“書房對於士大夫與文人而言,可以說是他們的文化資本,換句話說是 表現他們擁有知識或思想形式的一種財富,系用來支持他們身份地位和權力的合法性。由於文人文化在社會上的傳播,加上商品經濟所形成的奢侈消費現象,到了晚 明,只要有財力,人人可用金錢購置這些原本屬於士大夫與文人擁有的文化資本。”讀畢這一段,不禁聯想三百年後的晚清,淺絳彩瓷器的肇始期作品應是文人士大 夫之間的唱和應酬或者自我玩賞的心印之作,然而晚清社會的商品經濟發達地區恰在徽州、江浙地區,加上這些地區均是文風博盛之所,所以原本是少數士大夫文人 之間的專享在金錢的刺激之下竟成一時之風尚,在晚清民國風行了七十多年。 黃先生在文章最後感慨道:“商品化的力量難以抵擋,本意絕俗的文人品味一旦被模仿學習與傳布,反而成為一種新時尚。”我想讀了這些文字我們會對現在眾多的所謂文人瓷有個初淺的區分。
真正的文人瓷魅力深遠,體現著晚清文人的獨特的審美趣味,散發著人格的潛光。 那麼我們如何區分和認知真正的文人瓷作品呢? 雅昌藝術網[微博]近代民國版網友們流行的一句話有參考意義:“不看名頭看筆頭”,如何看筆頭呢,如何通過筆頭看畫品呢? 筆者談談自己粗淺的看法。
我們很多淺絳收藏者欣賞淺絳瓷畫首先看畫作,這一點無可厚非,畫面一定是鑑賞的重點。 首先無論山水、花鳥、人物都要有神,都要不同於商品畫、大眾畫、民間畫。 所以我們要先看物象造型準確與否,再賞設色清雅與否,最後統籌觀之,看看整幅作品表達的意境如何,是否有文人獨特的品位,是否有藝術品必須具備的含蓄的想像空間。
筆 者收藏有一隻六方帽筒,上繪一幅牧牛圖(圖1),無論牧童還是牛兒都描畫的得十分準確而傳神,再加上周圍的青山綠水,一派悠閒的田園風光,帽筒上方題款: “牧童橫牛背,短笛訊口吹。”畫意一目了然,對於百年後的我們來說,賞此帽筒,雖然艷羨這種如今都市生活中難以體驗的田園生活氛圍,但是總覺得作者的意境 表達過於直白,沒有讓人玩味想像的空間。 2008年筆者在省文物商店又得到一件瓷板,作者為程萬年,畫面左下方柳枝低垂,大地蔥綠,在這一片勃勃生機的春景中,一頭牧牛悠閒地吃著草,韁繩搭在牛頭上,多麼自由! 畫面上書“縱牧圖”,牛兒的背後作者特地描畫一處折崖,這是作者的匠心所在,與那隻帽筒比,這件作品更能激發欣賞者的想像,牧童到哪去了? 折崖那邊嗎? 此時的牧童在做什麼? 躺在綠草上悠閒地曬太陽,還是在和小伙伴們在玩耍。 總之,耐人尋味,彷彿陳年老酒,後勁十足。 如此比較,兩幅同題材淺絳作品高下就不難判明了!
筆者見過很多淺絳山水瓷畫,多數於水中繪一小舟,上有一人撐篙而行;或者於山中繪一匆匆旅人,乘馬疾行。 有些作品引人想像,這江河上獨坐者何人? 漁夫,行旅,失意的文人……這些山間疾行者來自何方,趕往何處? 所為何事? 一般的畫家不敢只畫山水樹木,害怕畫面缺乏生氣,顯得死板。 但 是,清初的藝術評論家笪重光在其論著《畫荃》中說:“空本難圖,實景清而空景現;神無可繪,真境逼而神境生。位置相戾,有畫處多屬贅疣;虛實相生,無畫處 皆成妙境。”談的就是虛實相生的問題,所以敢於不畫行人、飛鳥、走獸的往往是山水畫高手,元代的山水畫大家倪雲林就是一例。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有一前提,就是山水畫得極逼真,即笪重光所說的“真境逼”。 筆者收藏一塊山水圓板(圖3),頗似任煥章、周子善風格,畫面極滿,但層次清晰,畫中空無一人,唯右下方繪一小橋折向遠方,虛實相生,令人浮想聯翩。 筆者另藏一件汪章的筆洗(圖4),其中山水一幅設色淡雅,畫面上雖空無一人,但在中心位置的幾株垂柳和花木,作者以鵝黃染出,柳樹、花木臨水自照,寫出了一派初春的生氣,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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